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操残部渡过汉水驻跸安陆。
营帐不足半数伤兵只得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
夜半时分曹操披衣巡营见一断臂小卒正用牙齿撕扯绷带脓血渗入草席。
他默然解下锦袍覆于伤兵身上惊得士卒挣扎欲拜却被丞相按住肩头:好生将养来日还要随孤报仇。
次日黎明曹操独召曹仁至残破的县衙正堂。
晨光透过箭孔斑驳的窗棂照在案几未及擦拭的血迹上。
曹操披着单衣立于沙盘前指尖从汉水划过南阳最终停在许昌。
子孝。
曹操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铁吾明日回许都。
子孝。
曹操推过一只黑漆木匣火漆封口处烙着丞相印吾回去整顿兵马整兵雪耻。
宛城乃中原咽喉托付于汝。
曹仁双手接过只觉匣中沉甸甸似有金铁之物。
曹操五指突然扣住匣面甲胄与木匣相擦发出刺耳锐响:非存亡之际不得轻启。
若刘备犯境……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依计行事可叫大耳贼十年不敢北顾! 帐外忽起狂风吹得地图哗啦作响。
曹仁抬眼时曹操已披上猩红大氅逆光中的身影如血刃出鞘:记住——宛城在则中原门户不破!! 丞相合淝、江夏乃江淮门户何人可守?曹仁凝视着舆图上被朱砂划去的汉南诸城。
曹操突然剧烈咳嗽帕上血渍晕开如残梅却仍强撑着以剑指图: 汉水以南已成刘备囊中之物。
剑锋在安陆、随县处划出深深刻痕此二城如断线纸鸢子孝量力而为。
青釭剑猛然劈下案角应声而断:事不可为时宁付焦土! 报!张将军、乐将军、李将军到!亲卫掀帐通报时张辽等人大步踏入。
张辽玄甲未卸抱拳而立;乐进短须如戟目含凶光;李典儒袍外罩铁札甲还沾着襄阳城下的血迹。
曹操眼底精光暴涨:文远可敢守合淝? 辽愿立军令状!张辽单膝砸地震落甲上冰凌人在城在! 曹操喝道:着张辽总督合淝军事乐进、李典副之。
但有缓急——飞马报我! 乐进、李典同时出列三将佩剑交叉架于案前寒光映得满帐生辉。
安陆城外曹操身着玄色大氅在许褚搀扶下艰难登鞍。
连日操劳已使他形销骨立上马时竟三次踏空马镫。
曹仁跪捧践别酒却见主公抬手泼酒祭地:待吾整军归来当与诸君共饮长江水! 北风卷起沙尘迷蒙中只见曹操突然拔剑割断大氅系带锦裘随风飘落曹仁肩头:南阳托付了!说罢猛夹马腹爪黄飞电嘶鸣着冲入风雪。
残存的虎豹骑默默跟上铁蹄在地上碾出深深血痕——那是伤兵绷带渗出的印记。
曹仁立于城门直至銮铃不闻方振衣入城。
满宠已在衙署候命这位以酷烈闻名的谋士正用匕首削制算筹:安陆存粮仅支半月当如何? 传令。
曹仁解下曹操所赐锦裘覆于沙盘满伯宁总领安陆、随县防务李通协助徙城外民入城焚周边百里粮仓。
匕首突然钉在随县位置:若敌至而不可守…… 末将明白。
满宠冷笑拾起算筹竟将其折为两段必不留粒米与贼! “子廉你立即前往义阳布防务必守住义阳三关!三关若失许昌门户洞开。
” 曹洪猛地抱拳甲叶相撞铮然作响:“兄长我这就去把三关变成铁打的!”他转身时战袍翻飞。
点齐五千精兵!曹洪的吼声惊起营中栖鸦半炷香后开拔! 州陵城头的汉字大旗在干燥的北风中猎猎作响。
刘封银甲上沾满尘土手中长枪插在城楼箭垛的缝隙里望着汉水对岸升起的晨雾。
忽然有甘宁的锦帆军斥候飞奔上城: 报!曹操昨夜已渡汉水往安陆去了! 刘封盯着蜿蜒的汉水忽然一拳砸在城垛上:好个曹贼跑得倒快! 甘宁腰悬双戟登上城楼冬季大风吹得他腰间铃铛叮当作响:都督某的船队已备好火油随时可顺流追击。
刘封却摇了摇头:曹操肯定已经往许昌而去了追不上了!兴霸你且沿汉水南下以防江东。
含章!刘封突然转身任晖立即上前抱拳。
年轻将领的银甲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泛着冷光你率三千人马奇袭义阳三关! 都督末将定不负所托。
任晖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
刘封眼中精光闪烁:义阳三关乃曹军命脉若能切断安陆、随城便如断臂之蛟。
切记此战贵在神速。
顿了顿说道:记住义阳三关能取则取。
曹军若已有防备不可强攻。
若三关皆下则固守以拒曹军二叔会挡下安陆之军;若只得两关则全力攻剩下一关;若仅取一关则固守待援。
任晖领命而去。
刘封又转向向宠说道:“巨违你率本部人马协助子龙叔清扫汉水南岸特别是……防着点咱们的。
” 向宠抱拳应道:“喏!” 刘封凝视着汉水忽然转身喝道:来人!速去寻关将军请他即刻率部北上截击安陆曹军!亲兵领命飞奔下城。
他按剑环视众将:其余人等随我直取安陆!银甲在冬日下泛起寒芒曹贼虽逃然其部众辎重已失。
此番定要攻下安陆、随县。
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战马嘶鸣。
报——! 一声长喝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刘封猛然转身只见一骑绝尘而来马蹄踏碎薄冰溅起晶莹的冰屑。
马上骑士高举的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关将军已破上昶城!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请都督速往安陆会师! 刘封仰天大笑笑声震落檐上积雪:好!二叔果然神速!他右手按上剑柄玄铁打造的佩剑与鎏金鞍鞯相撞发出龙吟般的铮鸣。
传令!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所指正是安陆方向三军开拔!城下数千人马举枪提盾寒光刺破凛冬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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