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涪城笼罩在暮色之中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
刘备凝视着案上的西川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葭萌关的位置。
庞统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在烛光下投下晃动的阴影。
报——! 帐帘猛地被掀开裹着风雪的斥候单膝跪地:禀主公东吴密使已至南郑与张鲁达成盟约!张鲁正在集结大军不日将攻葭萌关! 刘备手中的茶盏一声落在案几上茶水浸湿了地图上的葭萌关。
这座雄关位于嘉陵江与白龙江交汇的川北谷地是金牛道与嘉陵江水运的十字节点具有“一脚踏两江双门锁秦蜀”的战略地位。
它北控汉中盆地的出入通道南扼巴蜀平原的北大门户形成了“江环三匝、陆通一线”的防御格局。
? 若葭萌关有失……刘备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我军后路被断将腹背受敌。
庞统的羽扇骤然停住扇骨发出轻微的声。
他望向帐外飘落的雪花仿佛看到一条毒蛇正沿着金牛道缓缓爬行。
黄忠、魏延二将守在前寨如何?刘备突然问道。
回主公两位将军按令各守营寨对面川军暂时没有异动。
刘备长叹一声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水痕:前有雒城坚壁后有汉中虎视如何是好? 庞统的羽扇突然停住:霍峻将军现在到了何处?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帐前戛然而止。
报!霍峻将军求见! 刘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请! 帐帘掀起一个满身风雪的将领大步而入。
霍峻的铠甲上还挂着未化的冰凌眉宇间的疲惫掩不住眼中的坚毅。
主公!末将霍峻奉调星夜来迟!他单膝跪地声音因长途奔袭而略显嘶哑。
刘备连忙上前扶起:仲邈来得正是时候!我正为葭萌关守将一事忧心如焚。
末将愿往!霍峻斩钉截铁地说只要霍峻一息尚存绝不让汉中一兵一卒越过葭萌关! 刘备亲手解下炭炉烘暖的貂裘披在霍峻肩头好!好!有仲邈守葭萌关必能解我心头之忧! 帐外风雪更急但刘备心中的忧虑却因这员虎将的到来而稍稍缓解。
他亲自为霍峻斟上一杯热酒看着对方一饮而尽。
霍峻抱拳道:主公!末将出发时刘都督亲率二万精锐已抵子阳城。
他眼中闪过一丝振奋按行军日程推算此刻我军旌旗当已插上江州城头! 封儿到了?刘备眼中闪过惊喜猛地站起案上文书哗啦作响。
他快步绕过案几靴尖踢翻了炭盆也浑然不觉。
庞统的羽扇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扇骨斜指成都方位:妙哉!刘季玉此刻怕是寝食难安了——北有我军主力压境东有都督利刃抵背。
案头烛火忽窜高三寸将二字吞入光影。
帐外忽起一阵狂风将字大旗吹得猎猎作响。
霍峻铠甲上的冰凌在这阵风中簌簌掉落在地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霍峻从贴身的皮甲内层取出一个油纸包裹双手呈给庞统:军师这是都督亲笔所书命我务必亲手交至你手。
庞统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烛火忽然摇曳不定。
他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墨迹如铁画银钩: 封夜观乾象见雒城分野煞气冲天太白犯主将之位。
望军师万勿轻进若度此劫当有凤舞九天之变。
刘备探头看来眉头渐渐紧锁:封儿也这般说?他从袖中取出一封边角磨损的信函孔明前日来书言其夜算太乙数…… 庞统将两封信并排摊开在案几上。
烛光下诸葛亮清隽的字迹与刘封刚劲的笔锋交相辉映: 岁次癸巳罡星在西……太白临雒……主将凶危…… 羽扇突然停在半空。
庞统想起三日前占得的坎卦又忆及水镜先生临别赠言:遇凤则止。
帐外一阵寒风卷入吹得信纸哗啦作响。
主公……庞统的声音有些发紧少将军与孔明所见略同…… 刘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士元可是察觉什么? 庞统没有立即回答。
他走向帐门掀帘望向西方夜空。
那里一颗赤星正被黑云缠绕忽明忽暗。
有趣。
庞统突然轻笑孔明观天象言凶少将军却道凤舞九天 刘备跟至帐外顺着庞统的目光望去:那颗明灭不定的莫非是…… 正是雒城分野。
庞统的羽扇指向天际太白犯位主刀兵之灾。
然少将军所言凤舞九天他忽然转身霍将军少将军可还说了什么? 霍峻抱拳道:都督言若军师问起就说‘落凤坡前当见转机’。
落凤坡?刘备疑惑地看向庞统却见军师面色骤变。
庞统的羽扇地掉落羽扇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庞统。
他弯腰拾起扇子时忽然想起当年交州初遇刘封对他的劝说: 先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何必效匹夫之勇? 士元?刘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想起少将军当年教诲。
庞统轻抚羽扇破损的扇骨如今想来确是金玉良言。
让主公费心了! 刘备点点头转身在地图上葭萌关的位置重重一点:仲邈葭萌关乃我军命脉却只能予你二千兵马我大军后背就交给你了!他转身看向帐外风雪黄叙! 年轻的将领应声而入铁甲上还带着巡营时的冰霜。
你率本部精兵随霍将军同守葭萌关。
霍峻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托!纵使粉身碎骨…… 刘备突然打断双手扶起霍峻我要你活着守住关隘。
侍从捧来酒坛刘备亲自斟满两盏。
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映出两人凝重的面容。
仲邈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酒盏相碰霍峻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铠甲上结成冰珠。
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二千将士已列队完毕。
雪夜中他们的呼吸化作白雾铁甲上凝结着寒霜。
子时的更鼓声中霍峻率军悄然离营二千将士如一条火龙蜿蜒没入漆黑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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