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城西市口。
春日的暖阳照不进刑台四周密不透风的人墙。
木栅栏外汗臭、烂菜叶的腐味混着隐约的血腥气搅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浑浊气味连风都带着黏腻的恶意。
刑台上空空道人已被剥去道袍只余一条破烂麻布短裤遮体。
他眉骨光秃泛着青白色的疤整个人蜷缩在木板上指尖死死抠着缝隙活像只被剥了壳的虾子。
“呸!下贱胚子!也敢夭言惑众!” “一个天残之人怕是靠身子骗了不少人吧?谁知道他是怎么上位的?” “构陷忠良凌迟都便宜了他!” 穿粗布衣裙的男人将臭鸡蛋狠狠砸在他背上蛋壳碎裂的黏液顺着脊梁往下淌混着尘土结成污块。
烂菜叶、小石子如雨点般落下砸得空空道人浑身是伤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像条濒死的野狗。
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国度一个男子竟敢伪装成女子还妄图以鬼神之说搅动朝堂这无疑触犯了最根本的禁忌。
民众的愤怒里掺杂着对欺骗的憎恨更充斥着对男性胆敢僭越的深层恶意。
监斩官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刑台冰冷的声音透过人群的喧哗: “罪人李弃男原名……便是‘弃男’!” 监斩官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引来一片鄙夷的哄笑。
“其生母诞下他后见是男婴便弃于荒野塔下唯留一名牌为证!” “幸被道观收留养至十六岁。
不料其狼子野心竟风流成性勾引前来修行的贵族少姥被正夫当场捉歼扭送官府!” “罪人贼心不死用身子贿赂牢房看守借机畏罪潜逃回道观收拾包裹看到名牌发觉自身被弃真相从此心怀怨怼男扮女装行骗天下乃至——欺君罔上!” 现场哗然嘘声一片都对他投去或下流、或鄙夷的目光。
尤其是男子纷纷急忙切割:“男人的名声都是被这种人败坏的!我们清白人家的男儿可不敢这样。
” 监斩官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宣读: “罪人李弃男一道观修行却勾引有夫之妇犯清规戒律破坏家庭和睦;二男扮女装颠倒阴阳倒反天罡四处行骗;三欺君犯上构陷忠良!数罪并罚判:凌迟之刑死后曝尸三日即刻执行!”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有人甚至扔出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刑台上像在给一场杂耍叫好。
李弃男听到 “弃男” 二字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往下淌。
他一辈子都想摆脱这个名字想靠空空道人的身份往上爬却终究在最屈辱的时刻被当众钉回了这令他厌恶的标签上! 刽子手提着明晃晃的弯刀走上刑台刀光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第一刀落下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似人声像濒死的野兽在哀嚎。
台下百姓的欢呼声却更高了甚至有人踮着脚往前凑想看得更清楚些。
而男人们则是吓得花枝乱颤被身旁的妻主或母亲捂住眼睛扭身过去不敢再看这血腥一幕。
血水顺着刑台的沟槽汩汩流下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沾湿了前排人的鞋尖。
付清宁站在监刑官员的队列里脸色惨白如纸。
他穿着一身大理寺官服腰间玉带被攥得变了形指节几乎要断裂。
李弃男的惨叫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指尖触到官服的绸缎却觉得像烧红的烙铁。
他忽然怕极了怕下一秒就有人冲上来剥掉他的官服骂他“不安分”把他拖上刑台变成第二个李弃男。
温热的液体忽然沾到了他的鞋尖——是刑台上流下来的血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付清宁浑身一颤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
他想扶住旁边的柱子却浑身无力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没有到来。
他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带着淡淡的墨香和铠甲的冷意稳稳地托住了他。
付清宁睁开眼看到林星野的脸。
她不知何时从鸾台的侍卫队列里走了过来鬓边还沾着点刑场的尘土眼神里没有丝毫嫌弃只有冷静的关切像一道屏障隔绝了身后的血腥。
“师姐……” 付清宁眼含清泪声音发颤。
林星野没说话只是手臂一收打横抱起他转身就往刑场外围走。
她的步伐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往两边退连想阻拦的小吏都被她眼神里的冷意逼得僵在原地。
付清宁靠在她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膛的起伏还有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那是常年握剑练出来的力量是能护住他的力量。
回到院落时付清宁的身体还在发抖。
林星野把他轻轻放在内室的软榻上屏退了所有下人转身去桌上倒了杯茶温温的能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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